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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勤修典 翰墨映丹心

2023-07-19 09:24 光明网-《光明日报》   王蕾  阅读:3854 

  【一线讲述】 

  编者按

  编修典籍,是国运昌盛、物阜民丰的一大标志,也是赓续文脉、推动文化进步的重要途径。6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中国国家版本馆中央总馆时强调:“盛世修文,我们这个时代,国家繁荣、社会平安稳定,有传承民族文化的意愿和能力,要把这件大事办好。”

  为了收集、保护、编修并研究浩如烟海的典籍资料,许多学者、编辑、出版人夜以继日、孜孜求索,伴青灯黄卷,守墨韵书香,甘于倾注十年、数十年乃至毕生心血铸就文化丰碑,传承民族智慧。今天,让我们走近这些修典人,阅读书页背后的动人故事。

盛世勤修典 翰墨映丹心

扬州文汇阁,工作人员在展示《四库全书》。新华社发

甲骨一片文脉长

讲述人: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教授 黄天树

  《甲骨文摹本大系》是我和团队历经十年完成的一部著作,回想过往岁月,依旧感慨万分。要问为何编这样一部“大系”,还要从我求学、治学的经历讲起。

  1985年9月,我考入北京大学读博士,师从裘锡圭先生。入学后,我住在燕南园南面的29号楼318室。那一年,裘先生刚满50岁,大概是中文系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对甲骨学有精深的研究。我对这门学科也有浓厚兴趣,一开学,便把博士学位论文题目定为《殷墟卜辞的分类与断代》,他欣然应允,建议采用“先分类后断代”的新方法进行研究。

  当时,最便捷的分类办法就是复印一部或购买两部《甲骨文合集》(《甲骨文合集》是双面影印的),然后把里面的甲骨拓本一片一片地剪下来,根据字体特征进行分类。但是,当年我承担不起这些费用,只能用透明的薄纸蒙在甲骨拓本上描摹,用摹本进行字体分类。这种经历让我既搜集了第一手甲骨资料,又掌握了阅读甲骨文原始资料的能力。这或可视为我编纂“大系”的一种缘起。

  目前,全世界收藏的有字甲骨是16万多片,若每片以10字计算,总字数已超过160万字。但是,甲骨文要作为史料来运用,前提是要确定其时代,否则便是一堆断烂朝报,缺少科学价值。

  所以,我们打算按照新的理论和方法研究、整理甲骨文资料,把原本庞杂无序的有字甲骨整理成井井有条的史料,这对于后人治学、研究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编纂“大系”可谓事无巨细,我和团队点滴摸索、反复研究、屡次修正,终于使其面世。总体来说,其过程大致有选择佳拓、剔除伪片、删除重片、缀合残片、分类断代、制作摹本、撰写释文、编制索引。

  以制作摹本这个环节为例。凡是2014年以前出版的8万多片有字甲骨,不论碎片大小和字数多少,“大系”全部收录。对于缀合而言,无论大小,都是有价值的,有时只要缺少了一小片,就无法复原甲骨全貌。为了更准确地描摹文字,我们不仅要关注甲骨刻辞,还要关注文字所依附的甲骨材料及其形态。

  甲骨文刻在龟甲和兽骨上,载体不同,直接影响它的缀合、临摹效果。所以,团队中很多人都养了乌龟,观察龟壳的齿纹、盾纹、边缘等。只有了然于心,遇到一些甲骨碎片时,才能根据纹路精准判断它在完整甲骨上的部位,否则只要一小片放颠倒了,就会直接影响文字鉴别的准确性。

  十多年来,团队成员都秉持着匠心对待这份事业,周六日加班、工作日熬夜、费尽周折查找资料的事情常有。几乎每一个摹片都经过了反复推敲、修正,有时几百片已摹好,但经审核发现一些欠妥之处,便又推倒重来。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如今的甲骨学,已经是一门世界性的学问。历史上,埃及古文字、两河流域楔形文字都中断、消失了,只有汉字经过不断演变延续至今,甲骨文成为中华文化赓续相传的重要载体。但甲骨的出土之日,也是它损坏的开始。作为一名甲骨学者,有责任把它著录、保存下来,这是甲骨学代有传承的基础。当下,甲骨学不再是冷门绝学,而是一门“朝阳学科”,希望后继学者秉持一份初心,常怀一份匠心,把这门学问发扬光大。

盛世勤修典 翰墨映丹心

中国国家版本馆杭州分馆展示的文澜阁《四库全书》。新华社发

丹青千古留芳华

讲述人:浙江大学出版社艺术分社总编 葛玉丹

  今年年初,我带着家人来到中国国家博物馆“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展厅,亲眼看到了自己参与出版的图书集体亮相,深感光荣与自豪。

  还记得2014年2月,我被安排至总编办担任主任一职,第一项任务便是协助总编辑完成“大系”中《元画全集》的结项验收工作,这是我接触“大系”的开始。当项目启动第三轮全世界范围内采集高精度图像资源的任务后,编纂出版工作的难度也越来越凸显。我被紧急征召入组,正式参与“大系”的编辑出版工作。

  这时,“大系”计划内的出版规模扩充至220余册,入编的历代绘画作品扩大至12000余件(套)。为了更好呈现艺术史的发展脉络,并为艺术史研究提供更为完备的图像文献,我们在梳理文献、搜集数据、准备扩编的同时,还对这一阶段的《明画全集》《清画全集》编纂体例作了重大调整。

  说实话,这给编纂出版工作带来了不少困难。比如,概述和作品说明增加了,意味着撰稿人员要从上百位增加至五百余位,工作量也随之增加。题跋、印章释文的增补,对工作人员的专业性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参考文献同步增加,前期核对与梳理工作极其耗时耗力。

  另外,由于按画家分卷分册,所以只要付印文件还没有上机,一旦发现哪里还有本卷画家的重要作品,就得随时补录。而这一补录,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比如,《明画全集》沈周卷临近付印时,项目组得知原为翁同龢旧藏的沈氏《临戴进谢安东山图》由其后人捐赠给了上海博物馆。于是,我们第一时间联系馆方,在各方全力支持下紧急补拍,并同步制作版权信息、撰写说明。这样,该卷所涉图序及相应版式全部重新调整,审校流程重新增补,定稿文件全部推倒重来。

  为确保编纂质量,我们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

  严标准。要求每一册图书的编校差错率控制在小于万分之零点二五。制定了一套标准工作流程,建立起资源共享平台,确保每道工序有章可循。

  强队伍。除了利用浙江大学学术优势组建一支强有力的编审校队伍外,还寻求外力支援,邀请全国印鉴、古文字研究、古籍出版等领域专家充实外审队伍。

  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全程支持、念兹在兹,始终激励着我们。数年里,大家面对复杂繁重的工作,全都坐稳“冷板凳”,坚持高效的工作节奏。特别是在新冠疫情期间,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保障整体进度正常运行。如今回首,觉得加入“大系”团队是一件无比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愿丹青千古,文脉长存。

盛世勤修典 翰墨映丹心

“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先秦汉唐、宋、元画特展”在浙江美术馆展出。王锦超摄/光明图片

影印存真故纸新

讲述人:甘肃省图书馆文溯阁《四库全书》藏书馆馆员 王江东

  5月15日,文溯阁《四库全书》原大原样影印精选版《文溯阁四库全书影印精选》在甘肃兰州市首次出版面世。这是文溯阁《四库全书》自2021年启动数字化影印出版工作以来一项最重要的成果。清点、整理、移交、扫描、校对、出版……每一道程序都倾注了大家的心血与热情。

  在这之前,甘肃省图书馆所藏文溯阁《四库全书》是现存四阁中最后一部未数字化和影印出版的《四库全书》。为了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图书馆经过长期缜密的筹划论证后,于2021年启动了文溯阁《四库全书》的数字化影印出版工作。

  我作为其中一员,主要负责全书的清点、移交工作,恒温恒湿的古籍书库是我的工作主阵地。在这里,6144函、36315册书籍分装在1128个特制的香樟木书柜里,等待我们目睹真颜。

  每天清晨开始工作,我们会穿上工作服,戴上口罩、配上手套和鞋套,将函盒从书柜里取出,放在工作台上打开、清点、登记,再放入柜中存好。清点,并不是简单地清点数量,而是要将每一函、每一册书的资料录入登记表里;每一函的函盒、夹板、束带、铜扣的存缺程度,每一册古籍的题名、卷数、页数,以及有无破损、污迹或霉斑等情况,都要一一记录在案。工作内容看似机械枯燥,但一想到可以欣赏到皇家钞本的楷体书法、古代名人手绘图谱,感受先贤对文化的追求与造诣,就觉得是一件十分有价值的事情。

  古籍整理要有足够的耐心与细心。因为,前人整理中很可能存在谬误,发现并校正它们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编辑出版好这部典籍,为今人提供最真实原始的材料,是编者的使命,更是对历史的敬意。

  《四库全书》共有七部,至今留存的只有三部半。古籍坎坷曲折的历史命运昭示我们,只有国家强盛,才有文运昌明。古籍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曾说过,整理古籍是“专为前贤形役,不为个人张本”的事业。作为新时代的护书人,我们有义务把历史文脉更好地传承下去。

盛世勤修典 翰墨映丹心

参观者在拍摄国家典籍博物馆展出的简牍。新华社发

数字出版传古韵

讲述人:甘肃省图书馆文溯阁《四库全书》藏书馆馆员 王江东

  5月15日,文溯阁《四库全书》原大原样影印精选版《文溯阁四库全书影印精选》在甘肃兰州市首次出版面世。这是文溯阁《四库全书》自2021年启动数字化影印出版工作以来一项最重要的成果。清点、整理、移交、扫描、校对、出版……每一道程序都倾注了大家的心血与热情。

  在这之前,甘肃省图书馆所藏文溯阁《四库全书》是现存四阁中最后一部未数字化和影印出版的《四库全书》。为了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图书馆经过长期缜密的筹划论证后,于2021年启动了文溯阁《四库全书》的数字化影印出版工作。

  我作为其中一员,主要负责全书的清点、移交工作,恒温恒湿的古籍书库是我的工作主阵地。在这里,6144函、36315册书籍分装在1128个特制的香樟木书柜里,等待我们目睹真颜。

  每天清晨开始工作,我们会穿上工作服,戴上口罩、配上手套和鞋套,将函盒从书柜里取出,放在工作台上打开、清点、登记,再放入柜中存好。清点,并不是简单地清点数量,而是要将每一函、每一册书的资料录入登记表里;每一函的函盒、夹板、束带、铜扣的存缺程度,每一册古籍的题名、卷数、页数,以及有无破损、污迹或霉斑等情况,都要一一记录在案。工作内容看似机械枯燥,但一想到可以欣赏到皇家钞本的楷体书法、古代名人手绘图谱,感受先贤对文化的追求与造诣,就觉得是一件十分有价值的事情。

  古籍整理要有足够的耐心与细心。因为,前人整理中很可能存在谬误,发现并校正它们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编辑出版好这部典籍,为今人提供最真实原始的材料,是编者的使命,更是对历史的敬意。

  《四库全书》共有七部,至今留存的只有三部半。古籍坎坷曲折的历史命运昭示我们,只有国家强盛,才有文运昌明。古籍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曾说过,整理古籍是“专为前贤形役,不为个人张本”的事业。作为新时代的护书人,我们有义务把历史文脉更好地传承下去。

  (项目团队:光明日报记者 李晓、陆健、宋喜群、崔志坚、王斯敏 光明日报通讯员 张川惠子)

  《光明日报》(2023年07月19日 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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