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姚 昆 光明日报通讯员 蔡雨琪
编者按
最近，C919完成首次商飞，神舟十六号发射成功，一件件科技盛事令人心潮澎湃，也点亮了广大青少年的科学梦想。
习近平总书记在科学家座谈会上强调，好奇心是人的天性，对科学兴趣的引导和培养要从娃娃抓起，使他们更多了解科学知识，掌握科学方法，形成一大批具备科学家潜质的青少年群体。当前，青少年科普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怎样让科普产品更有趣、更优质？如何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记者就此展开了采访。
河北邯郸人工智能教育基地的科普展示区。郝群英摄/光明图片
“人为什么有两只眼睛，却只有一张嘴？”不久前，“清华爸爸被5岁女儿问蒙”的话题冲上热搜。不少人感慨，原来清华学霸也招架不住女儿的古怪问题。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女儿问蒙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清华爸爸”郝博伟笑道。
很多家长在评论区表示很有共鸣：“当妈妈的，经常被两三岁的孩子问到‘词穷’，比如为什么会打雷下雨”“有的问题我答不出来，但又不能胡说，怕误导孩子”……如何让青少年理解科学、热爱科学，科普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青睐有趣生动的科普
“为什么豆角要斜着切？”厨房里，站在一旁看妈妈做饭的含睿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因为这样切更好吃。”妈妈随口回答。
“为什么斜着切会更好吃呢？”含睿追问。
眼看着锅里油已经烧热，妈妈一边将豆角下锅，一边不耐烦地说：“一直都是这样切的。”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含睿妈妈回忆起厨房里发生的这一幕，无奈又愧疚。“孩子上小学五年级，平时有非常多古怪的问题。有时我确实不知道答案，忙着忙着就糊弄过去了。”她说。
在天津一家儿童科技馆，孩子们在C919科普模拟机内体验模拟飞行。 新华社发
提到这件事，含睿还有些“耿耿于怀”：“我爸妈经常这样，有问题问他们，他们就会说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含睿撇了撇嘴，“我猜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平时，父母也会给含睿买很多“高大上”的科普读物，但大部分只是拆了塑封，翻了几页就搁置了。含睿妈妈这才意识到，孩子需要接地气而又生动的科普知识。
“青少年科普，要符合他们当下的知识结构，在此基础上适当拔高，不能脱离他们现有的认知。”中国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员王大鹏指出，好的科普应该是站在青少年的视角、采用陪伴式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培养他们对科学的兴趣。
“作为家长，我们也需要不断地学习，通过看书、查资料，尝试回答孩子的问题。”郝博伟认为，家长陪伴孩子共同寻找答案的过程很有意义，它有助于帮助孩子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
初一学生王博喜欢有趣生动的科普，闲暇时会在手机上观看科普短视频。她表示，在视频中看到的课堂上的知识点，往往讲得更有意思。“有的老师上课照着课本读，尤其是专业名词，我听完了还是一头雾水。我希望在课外能看一些既有趣又能增长知识的内容。”
统计显示，在相关短视频平台不同年龄的用户中，00后用户群体更偏爱自然科普内容。对此，王大鹏指出：“与上一代相比，现在的青少年和自然的距离变远了，这或许能部分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对自然更加好奇。”
在这种背景下，青少年科普工作的重要性越发凸显。“我们要为青少年接触科学创造条件和机遇。中科院的科技节、全国的科普日、科技部的科技活动周，还有让青少年走进实验室去跟科学家交流，甚至做一些野外考察，这些都是有益的尝试。”王大鹏说。
尊重孩子每一个“可爱的问题”
在郝博伟看来，要做孩子们感兴趣的科普，秘诀在于“尊重孩子每一个可爱的问题”。
湖南长沙，孩子们在科学嘉年华上体验科普游戏。宋文志摄/光明图片
“不管是我们看上去理所当然的问题，还是看上去不是问题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对世界的探索。”郝博伟表示，只有成为孩子探索世界的陪伴者，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做科学的研究和知识收集，才能消除双方的代沟。
他提到女儿前段时间问的一个问题——小猫小狗为什么没有绿色的？对于这个陌生的问题，郝博伟并没有敷衍，在广泛搜集资料后，他创作了一条科普视频，收获了20.4万次点赞。
“你会发现，在成年人看来很荒谬的问题背后，也有科学的答案。”他感慨道。
做好青少年科普，不仅要认真对待孩子们的问题，还要想办法讲明白每一个问题。对此，科普达人“朱一明老师”深有体会。
朱一明曾是中学物理老师。当时，物理课常常安排在下午，学生们往往昏昏欲睡，学习效率不高。为此，他绞尽脑汁，尝试将课内知识与学生们感兴趣的电影、游戏相结合，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这启发了他：随着青少年学习方式的变化，教师也应主动适应，以学生更乐于接受的方式传递科学知识。
点开“朱一明老师”的短视频平台主页，一连串问题映入眼帘——“人在太空里会不会打嗝”“毒蛇会被蛇毒毒死吗”“在太空里睡觉会漂走吗”……稀奇古怪的问题搭配上简洁清晰、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形成了他的作品风格。
“我希望我的内容能够偏年轻化、更有趣，与青少年感兴趣的东西产生联系。”朱一明表示。
有了好的内容和形式，还得精准抵达合适的受众，才能保证理想的传播效果。
郝博伟表示，在青少年群体内部，不同年龄段孩子的思维发育有所不同，作为内容创作者，难以创作一套适用于各个年龄段的内容，这就需要根据受众年龄精准设计。
王大鹏也强调，科普要充分考虑受众的异质性，“就算是同样的内容，面向不同的群体，比如青少年、成年人、老年人，它的侧重点也是不同的”。他指出，青少年群体内部也有差异，“不同地区的青少年所接触的科技资源和科普资源不同。因此，给青少年做科普，要充分考虑他们的生活环境、阅读习惯、心理接受程度以及知识储备情况”。
如何保证质量是关键
“近年来，越来越多有一定科学背景的人加入科普创作者大军，这是一个好现象，但目前一些科普创作仍然存在着流量导向、夹带私货、传播伪科学等问题。”在王大鹏看来，新媒体的发展，给有知识、有分享欲的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传播平台，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科普的繁荣，“科普内容数量提升的同时，如何保证质量是关键。”
王大鹏提醒：“虽然有一些青少年知识扎实、视野也很广阔，但也要看到，一些青少年还没有形成成形的世界观、科学观，低质量的科普内容甚至是伪科学的传播可能会导致他们对科学的认知和判断产生偏差。所以科普内容，尤其是面向青少年的科普更应该谨慎。”他感受到，目前各大网络平台上的优质科普内容依然缺乏。
青少年科普，内容的科学性、准确性自然是基本要求。此外，在传播科学知识之余，如何潜移默化地培养孩子的科学思维，更是重中之重。
“目前，我们的科普还需要在科学思维和创新意识培养方面提高重视程度，加大工作力度。”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网络传播系主任谢湖伟教授认为，青少年科普，应以学习知识为表、培养思维为本。
“我们不仅仅要告诉公众科学是什么，更要说明白科学为什么，让他们从‘知其然’转向‘知其所以然’。”王大鹏表示。
与此同时，王大鹏也强调要理性看待科普的地位和作用：“科普主要是激发民众，尤其是青少年对科学的兴趣，如果想要系统地了解科学，还是要接受正规的课堂教育，不能把短视频作为唯一的内容来源，科普只是科学教育的一个补充。”
“科普已经成为终身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断更新的媒介形式也为科普内容提供了新的表达方式。”谢湖伟表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如何做好青少年科普，是需要不断思考的问题。
《光明日报》（ 2023年06月13日 07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