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洋

　　今年10月26日，远在比利时的老友莫伦浩特·冯斯先生逝世。这位93岁老人一生结下了深厚的中国情缘，他称自己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他的心时刻牵挂着亚欧大陆另一端的中国，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2015年中国之行，冯斯先生参观中共一大会址。 国图集团供图

　　冯斯1929年出生于比利时布鲁塞尔，其父母都是比利时共产党员。冯斯从小受到马克思、恩格斯和欧洲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能讲英语、法语和荷兰语。他年轻时便积极参加工会运动。1944年，他加入了比利时共产党，终身积极投身于社会主义进步活动。凭借无私真诚的追求和卓越的思想表达能力，冯斯很快在政治上崭露头角，曾担任比利时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

　　在中国朋友的印象中，冯斯个头高、腰身挺直，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充满好奇和真挚。冯斯爱穿中山装，他说：“我对中国、对中国共产党有深厚感情，我希望把中国革命的精神继承并发扬下去。”

　　受邀参加国庆大典的友人

　　1957年成立的比中友协在布鲁塞尔设有一个书店，那正是比利时长城书店的前身，也是中国与比利时文化交流的窗口。国图集团前身国际书店发行的中国出版物不仅让那时的比利时人民读到了中国、看到了中国，还为早早活跃在中比友好交流事业中的冯斯架构起与中国联系交往、培植友谊的桥梁。冯斯说：“1949年以前，我并不知道中国共产党，是新中国成立的隆隆礼炮声使我认识了中国共产党。后来，我读了一本法文版的专门介绍中国共产党的书，从而对中国共产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196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6周年。冯斯作为中国国际书店的客人受邀来华，登上天安门城楼出席国庆大典，并参加国庆招待会，受到毛泽东等中国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多年后，冯斯对当时的情景仍难以忘怀：“毛泽东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游行队伍，城楼下面是如潮的人群和欢呼声。报纸上登了照片，我站的位置离毛主席很近。”他小心珍藏着一张已经发黄的《人民日报》，只要是接待来自中国的代表团，便拿出这份报纸指给大家看，当时他就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第二排醒目的位置。

　　参加完国庆大典，冯斯本应受邀去上海参观访问，但他提出要去中国革命的圣地延安走走看看，他在延安特意参观了毛主席旧居。此次中国之行震撼了他的内心，也铸就了他一生热爱中国、向往中国的情结。

　　中比文化交流的见证人

　　1983年，比中友协执委会为加强同中国的友好关系，推选冯斯担任执委委员。为推动比中文化交流，1987年9月，冯斯与几位友人集资创办了“长城合作公司”，下设“长城书店”，主要经营中国书刊和艺术出版物。一时间，长城书店成为比利时研究中国的汉学家的必去之处，也是海外华人和留学生常去的文化港湾。

　　冯斯和他的长城书店作为国图集团在欧洲地区的重要站点，不仅促进了中比书刊进出口贸易的发展，也在一次次业务访问的面对面交流中推动着中比文化交流开花结果。1987年3月，国图集团应比中友协邀请参加第19届布鲁塞尔国际图书博览会，中国著名作家、画家冯骥才携作品赴比参展。同年10月，国图集团出访团参加法兰克福书展后，赴比利时布鲁塞尔进行业务访问，同布鲁塞尔范登出版社签署了法文版《中国美术全集》的合作出版协议，促成当时中国与海外合作出版的最大一笔交易。

　　从早期办店时的四处奔波筹款，到后来努力解决书店的发展和运营等诸多问题，冯斯为书店倾注了几十年心血。令人感动的是，书店所有的图书，无论来自哪里，无论是中文图书还是外文图书，都有一个鲜明的标准：书的内容必须是对中国友好的。凡是对中国不友好的图书，不管能够卖得多好，书店也坚决不卖。据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副局长、国家版权局副局长阎晓宏回忆，上个世纪90年代他随考察团顺访长城书店前，冯斯做了一个大手术。手术前，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这家小小的书店。所幸手术很成功，他迈过了人生中的一道坎。

　　冯斯年事渐高，但他仍放心不下书店，希望国图集团尽快介入书店的经营活动，使长城书店能够继续为中比文化交流发挥桥头堡作用。为保住这一重要的发行阵地，国图集团于1991年3月增资入股长城合作公司，1994年12月入股长城书店。

　　数十载心系中国的老人

　　数十载的光阴悄然而去，而冯斯的中国情缘一直在延续。他的家里珍藏着一幅毛泽东主席画像，毛泽东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等著作更是让他手不释卷。冯斯年轻时的革命热情丝毫未减，他的信仰也始终未变。他对中国共产党成功带领人民建设独立、富强、民主的国家怀有深深的敬仰。几十年来，他一直订阅《北京周报》，每一篇文章都要仔细阅读。有了网络后，他还积极跟踪新华社每天播发的法语新闻，浏览“Beijing Information”等中国新闻网站。一位耄耋之年的外国老人每天还在关心着中国的点点滴滴，这份情谊令人感动。

　　冯斯自年轻时便喜欢中国文化，加入比中友协后，更是积极参与两国文化交流活动。他不仅经常接待国图集团等的出访团、考察团，而且几乎每三四年都会到中国参观、学习和访问，活跃在加强两国民间交流的第一线。2015年，86岁高龄的冯斯怀着对中国的热爱再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与外文局的领导和国图集团的老同事、老朋友们见面，并游览了北京、上海、苏州、杭州等地。在北京，冯斯如愿在天安门前拍照留念。到上海后，冯斯提出一定要去看中共一大会址，在那幢旧式石库门建筑前，他伫立良久，感慨地说：“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啊！”送别冯斯先生时，国图集团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套中山装作为礼物。冯斯动情地说：“这次来中国，说不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哪知一语成谶，2015年的中国之行竟成为冯斯与中国这片土地的诀别。

　　93岁的冯斯老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们愿意相信，这位怀抱着坚定共产主义信仰的老战友，这位对中国有着特殊而绵长情缘的老朋友，这位与国图集团有着深厚情谊的老同业、老同事、老伙伴，一定是看到中国不仅全面实现小康，而且已经踏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最终欣慰着、微笑着离去的……多年前他曾说过：“中国现在发展得很好，全世界社会主义就看中国了。”

　　《光明日报》（ 2022年11月28日 12版）